削薄的云影对天空说：“我依附你！”
沉郁的云层对天空说：“你牵挂我！”
多少年来，日高风清的心境一直是韩宁的信仰。
聚会散后，夜色寒重，回家路上，穿过黝长窄巷，街灯从背后斜照，影子在身前拖得奇长，仿佛前程太漫漫，把人走得变形，她不禁回头，因为科学效果，形影在前，自后竟无痕迹，全然不似她的人生。
推开院门，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，韩静仍在看电视，年深日久的重复，昏晕相映，这幅画多类似疲倦的日子。明天即便是阳光充沛，也覆照不入屋内，是份积压的阴郁。
她心底一动，牵扯她的何尝只是环境，还有韩静。
韩静正在看收播新闻，晚间七点半播报时，她谅必看过了，现在仍然十分专心，仿佛期待冒出号外，听到开门声，头也没转，便确定是韩宁地说：“张大哥刚打电话来。”
“哦！”她拖了鞋，思想真空，她早学了不去在乎任何事，张仰陵是她造学着不去在乎的另一条单行道，韩宁淡淡地问着：“他说了什么？”鞋子不舒服，脱下好得多。
“没说，跟我讲了会儿话，先要你回来打个电话给他，后来又说不必了。”
她太然无息，和张仰陵认识十四年，从来没有再遇见象他那般牵动己心的人，却也没碰到过一个象他如此矫饰自我。永远是这样，该说的不肯多说，却绕着道和韩静闲扯，明明希望她去个消息，又忧郁难定，真不知道他想把真面目展示给谁！是因他已婚自觉内疚，逐渐养成的习惯吗？
她真是懒得了。
韩静蜷曲在椅子里，电视终于收播，她伸了个懒腰，日渐发胖的躯体原形毕露，意态阑珊地关掉电视，转过头诧异地问韩宁：“你在生谁的气？”
“没有！”韩宁皱眉看着妹妹说：“你也别一天坐到晚，应该多运动，越来越胖当心生病！”
韩静照例不吭声，走向卧房上了床便睡。
对于一个三十二的女孩，能说什么？韩宁孤零零站在客厅，索然无趣，愈发讨厌父亲给她姊妹俩取名字——“宁”、“静”一语成签。
梳洗完毕，韩宁坐在化妆台前理头发，她头发长得慢，及肩的长发留了三年才成，便一直舍不得剪，镜中的她，苍白无神，她记得自觉以往进入冬天便双颊发红，油性的皮肤现在变成了干性，没有一件事不在说明岁月，也许留长发是年轻女孩的事，瘦及老都不适合，一头长发，在灯光下看着象鬼。
她正要关上大门，张仰陵却来了，站在院外半天不说话。
“怎么这么晚？”韩宁平淡地问。
“心里烦，就散步散来了。”
她低头让他进屋，张仰陵仍然站着没动。
韩宁叹了口气，他永远在心里烦时才记得她，以前她发誓要让他快乐，可是多难。二十二岁时认识他，多年以来，她渐入中年，她以前从不相信张仰陵也会老。
“你太太不管你？”她想说，知道是老问题了，又叹了口气，不能再过多要求他什么了，一向如此。
“进来喝杯茶吧。”韩宁说完径自进了客厅。
“韩静睡了？”
“放心，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，你只是她可爱的张大哥！满意吗？”憋足了气，她心情恶劣地说。
“那我走吧！”
“随便！”
这就是她的一生，连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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