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
抒
史
经
图
运
脸
科
80%
搜
本站搜索
注册/登入
登录
注册加入
QQ登录
微博登录
提示:
追寻五大保障的方向~拒绝套主义马甲的形而上--|--
向我们+提问
--|--
“说天下”
[故事]
躲在背面的怀念
2007/2/11 00:56
1874
0
回评
收藏
每一份亲切,在这个,家乡故地。
听过许多有关乡愁,有关思亲的深情表述。他的脑海里,对这些闲暇中调谐生活节奏的语言和行为日渐麻木。就象一个棱角冷漠的雕塑,在城市的某个角落,习惯着孤独。
早晨飞云来电话说明天是苏击雨的生日,几个老同学要在“群鹰轩”庆祝。约好了晚上八点,迟到罚酒。
这是他几个月以来,唯一一次躲不掉必须参加的社会活动。因为是苏击雨的生日。
他住在一条小巷里。很老很老的小巷,在很老很老的老街尽头,正如寻常词语,死胡同。他住在死胡同的尽头,最死气沉沉的地方。
至少飞云是这么形容的。穿过阴冷的走廊,看见楼梯,往上,再往上。他住在楼顶,可以看见阳光的地方。
有了阳光,就不是死气沉沉了。他的屋外种了小片杂草。一棵还很年幼的石头榕铺长在有尖锐的太湖石旁。
飞云来过两次,第一次深深的叹息,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,如此僻陋,如此冷清,如此陈旧。这一定是寻常人受不了的居所,真让人怀疑,是否通电通水,是否能从电话线一端连上标志时代文明的互联网。然而,突然会想起,这其实是在老城区最中心的地带。出了这条小胡同,离开这条老街,之外,就是城市最繁华的所在。高楼大厦,比比皆是,绿男红女寻常出没。一点没有那种与时代脱节的陈旧感。跟他的居所,两个世界的概念。
第二次是惊叹。那小片杂草,那块丑陋的太湖石,那株奇怪的石头榕,和头顶上小小的那片天空。这一切原来如此神奇。
飞云问他,给苏击雨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?显然,他这是近十年来第一次参加苏击雨的生日庆祝。他其实没有给击雨送生日礼物的准备。所以被飞云问起时,他愣了下,不知道要怎么回答。还好,飞云以为他要保密,也没再追问下去。不过约好的时间,约好的地点,约好了生日庆祝。他能空空两手就这样去么?
在繁华的城市穿行,他漫无目标的寻找要送给击雨的生日礼物。送串冰糖葫芦?他看到卖冰糖葫芦的老汉。送台手机?他看到店门外搭台走秀的女子。送碟最新的CD?他听到震耳的流行歌曲。还是送现金?他看到自动柜员机。
他不知道应该送什么。正如他不知道需要别人送他什么一样。如果是他的生日,第一,不会有人记得要庆祝,第二,他不会想到要庆祝,第三,他从来没有庆祝。他想不出,到底要送什么给苏击雨的生日?
让时间穿过所有女人的面庞,惊起淡淡的涟漪。让记忆透进所有女人的身体,胀起圆润的肉欲。他想象着身边经过的女子,与传说中守在老巷缓缓沉眠的老人。人世间竟是如此搭配起生活的意义。仿佛他在作一场最无助最冷漠的迷梦。看不到过去,也看不到将来。只在无尽的停留中游荡,迷茫。
苏击雨的生日,她今年已经三十五。
这个年纪的人,不上不下。小孩子是不会明白,老人也很难理解。这群在社会生活中处于春情正浓的阶段。然而在社会人群的惯性思维里,又略显老迈。前后不靠,上下不挨。既不中年,也不青年。就象电梯刚刚好到了17层和18层的中间。如果这会就停了,很遗憾,既不夭折,也不老死。所以庆祝生日,格外的有意义。
是的,格外的有意义。他想到这,顿时有松口气的感觉。送个礼物吧。不管送什么,送掉过去,祝福未来。
夜色如期降临。他没有等飞云相约,就已经来到“群鹰轩”。他在想,这么个男性化的茶庄,怎么选在这里庆祝?
进了门,有服务员领他到了窗边的座位上。他要了份牛肉面和铁观音。这时刚刚七点。正是吃晚餐的时候。
饥饿不是一种寻常人能够体会深意的经历。必须是特别有故事的人才会懂得从饥饿中获得生命。他不喜欢饥饿,所以吃得狼吞虎咽的。一碗牛肉面,绝对不能打发他的肚皮。不过他是期盼着生日会上的粮食,比如奶油蛋糕,比如美酒比如盐水花生。
倒一些浓浓的铁观音在碗里,让牛肉面的汤水不那么火烫,也让牛肉的香味与乌龙茶香拌和起来,成为一种有记忆的味道。
这种茶庄,晚饭时候其实是最冷清的时候。他欣赏冷清的感觉。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喝,随心所欲的静静听自己灵魂深处藏匿的声音。好比那碗茶香牛肉面。他把面用嘴唆起悠长的声音。在空荡荡的茶庄大厅。在无聊的几个服务员的旁观瞩目,一切都很和谐的冷清着。
落地玻璃窗是种很怪异的创意。隔着玻璃,看到整个世界。到底人与世界之间,是隔着一扇玻璃,还是隔着一场记忆?两眼望窗外,仿佛视线穿越的不仅仅是一扇玻璃。好像肉体和灵魂的距离。近如贴身,远如恒远。
他吃着面。望着玻璃外的世界。夜幕一点一点降临,城市一点一点沦陷。光影之间的棱角,让他的两眼如埋入了沙砾中,涩涩的干裂,想流出泪来。
别人不会提前。至少不会提前这么早。他在想呆会来的人都有谁。苏击雨现在还好么?近十年不见,前月有了联系,也仅限于两次电话。声音里,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开朗,那么快乐。只有他,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变化。
击雨说,难得在彼此的经历中形成关系。老同学的关系。说得很触动记忆的语气。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感情丰富。但是他并没有因为重新发生的联系而有一丝涟漪。生命随风,也随缘。同学是过去,今天也是历史。击雨有她的生活,与己无关的生活在彼此世界里,虽不是老死不相往来,但也不是相濡以沫亲联彼此。
想到唯一令他难以放下,要来参加这场生日庆祝的原因,他开始仔细在牛肉面里找寻。面已经不剩几根,汤水上浮着零碎的香菜叶配合着牛油散发的味道,掺和的铁观音,他能品出这是今年的新茶。很难得的遇到在这样的茶庄大厅喝上当年的新茶。不知道是不是幸运。或者他应该再留意一下价单上的标签。
茶庄忽然飘起熟悉的音乐。一个女人轻轻的唱着,野百合也有春天。他禁不住也跟着哼了几下,突然想笑起来。
快到约好的八点,他瞥一眼窗外的夜色。把口袋里的电话拿在手上。只一会,就不意外的听到电话响。是飞云,说正在路上,马上就到了。他没有告诉飞云,他已经在“群鹰轩”的大厅里坐着等了。
挂了电话,他就顺手关机。人坐在窗边一角上,如果不专门注意,是不会发现他已经在这里。他只是想看一看,自己是否还能一眼认出苏击雨。他们真的很多年没见了。是否她还是象她的声音一样,没有变化。
喝着铁观音,等人。等着从夜幕中渐渐出现的人。
窗外那个繁华的夜都市,此时正如一张妖艳而茫然的脸,挂在旁观者的面前。他要从这个夜色中找到已经淡去的记忆。就如同他在网络中不断的寻找自己的存在。节奏很低缓。
时间其实过得很快。在他还没来得及想起去辨认从门外进来的人是否是他等的人,就已经听到熟悉的声音。是苏击雨的声音,那个正在向茶庄包厢走去的女人,是苏击雨。
他没有来得及看到那个女人的正面。但是背影,已经让他确认,这就是他在等的人。他还能认出来。那种窈窕妩媚的身姿,居然还很亲切。
等苏击雨从视线里消失之后,他才起身,也向里面走去。
他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,包厢里只有苏击雨一个人。
疑惑的打量着,苏击雨没有马上认出他来。最后,是他开口说话。相信苏击雨也只是从声音中,猜到了是他。
他们终于相见了。真的有一种感慨,在相间相认的时候,突然的浓起来。苏击雨的正面还是那么的美丽,那双眼睛,依旧那么刁钻,那么灵气。只是稍稍丰满的身形,让他意识到,这已经是多年以后的苏击雨。
两个人在包厢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。虽说这是多年后的重逢,但是感觉并不陌生。闲聊不一会,就有人进来。
等飞云也来到的时候,已经是八点半。这次几乎每个人都迟到了,除了苏击雨,和他。
生日就象一种每年都新鲜的纪念。但是这种新鲜,更多的是在表面上新鲜着。底下,到底有多陈旧了,很难说都知道。苏击雨也一样。在众人的祝福中,她眉开眼笑的很规矩。这就是岁月打磨下的痕迹。
送了礼物,吃了蛋糕。他没等最后的聚散,就先行离开。
从茶庄出来,迎面而来的夜幕,令人神经冷清。他喜欢夜色里独行。忘掉刚刚热闹的庆祝,与多年前就留下美丽的女人。
回家的路要走很久。想当然是需要搭车的。可是他没有。在城市的繁华中行走,漠漠无关的行走。这样走着走着,他就到家了。
城市的生活还是延续着习惯的喧嚣与落寞。在繁华的一角,他守着的冷清,就好像是界外的生活。
从茶庄步行到家要走将近一个小时。夜已经深到万家灯火依稀数点。
日子当然是持续如故,不知不觉的在灵魂旁边经过。转眼半年过去,其间他跟苏击雨有过一次电话联系。飞云也偶尔会联络一下,只是见面的时候极少。大家都在生活,彼此无关的继续生活。他们只在过去曾经相关,那是历史。现在是遗迹。
坐公交车是他出门最常采用的方式。有时候他会想起到城郊的公园转一转,呼吸新鲜空气。
公交车在城市里向来属于最平民化的公共场所。人上到车上,就好像加入了城市化的生活。他比较喜欢坐公交车。虽然经常上车已经没有座。
天色清爽,秋天的半年后,是初夏。也是春的末梢,既不清寒,也不炎热。难得遇到天色清明,云飞风高的时候。今天是个好日子。
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上的公交车。这个时候人算少,已经九点过了。
车上不挤,也不空。他站在车厢前面,望着窗外风景经过。汽车的发动机好像文明的呼吸,强劲的马力与平稳的速度,前进着,向后排放的废气,让你无知无觉。
公交车在川流不息的城市车潮中缓缓前进。上上下下的人来人往,他看着一个城市就这样活着。
停停走走,经过了许多站。从前门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扶着栏杆经过公交车女司机的旁边。老人引起了司机的注意,她回过头来,扫了一眼车厢里。这时候车厢里的喇叭响起来,大意就是请给老弱病残的乘客让座。然后她大声的对前面第四排座位上的一个乘客叫着,你起来,让这位老人坐。
乘客马上起身让了座。老人坦然坐下,司机回过头,等乘客都上完,关门开车。
他突然很不舒服。走到车厢前面。这个时候车已经开动了。
他到司机座后面,扶着栏杆,大声的对司机叫着。你停一下车。停一下。
女司机有点恼火,但又不好发作。问他有什么事么?他说你停下来,我有话问你。
女司机没有理他。车继续开着。车厢里所有人都当他病,突然的让司机停车,又不说为什么。
但是他依旧很固执的站在那。直到公交车又到了站。缓缓停下。车门打开。
这个时候,他很大声的呵斥起来。
“你这个司机做人怎么这么没道德!”这一声叫得不仅司机很生气,车厢里其他人也很诧异。都想,这是怎么了?
“你怎么这么说话?存心找碴呢!”
他回身指着上一站让座的人说“你为什么让他给老人让座?他前面的人哪个不比他更应该让座?就因为他穿得不好,样子象民工么?你怎么带着双狗眼来为人民服务的?你凭什么就让这位老人给别人让座?是不是觉得农民好欺负阿?”
公交司机愣了一下,脸色很难看。
他继续叫着,声音很大。整个车厢的人这才仿佛恍然大悟一样。是的,为什么公交司机要叫坐在第四排的给老人让座?为什么要让一个年纪并不比老人年轻多少的人让座?就因为这个必须让座的人,穿得很脏很寒酸?就因为他的样子显然象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工?
他的指责凭空让许多人尴尬起来。正在司机一脸铁青不说话的时候,让座的农民工一脸苦涩的笑,向他道谢并请他不要再说了,站一会没事的。
听了让座的人说完。他也没再继续说什么。离开车厢前部,向后走回去。
经他这一闹,平静的车厢开始别扭起来。许多人暗暗打量了他,就好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。
公交司机显然越想越不是滋味。车下已经没有人要上车了。但是她还是没有把车门关上,开车启程。
大约停顿了一会。司机象是怒火终于爆发了一样。重重的拍了驾驶控制台,站起来。
转过身,女司机横眉怒目指着站在车厢中间的他,“你道歉!你必须道歉!”
“谁道歉?”
“你凭什么骂我?谁没道德了?你才带着狗眼呢!”
他听着女司机火冒三丈的叫嚣,全当没什么事一样。轻蔑的瞥一眼,不说话。
真的把公交司机激怒了。
女司机把手套脱下来甩在控制台上。“你不道歉就滚下车去。你不下车,这车就不开了。别把我们司机不当人看。有种就别坐公交车!”
罢工显然对所有乘客而言都是恼火的事。这一下,许多乘客开始发言了。纷纷指责他,甚至有人直接助威,叫着要他滚下车去。
看那架势,他如果不道歉,又不下车,这趟公交车恐怕是不会开了。
前后门大开着。司机罢工了。一车的乘客在等。然而场面依然在僵持着。
就在大伙继续僵持不下的时候,让座的民工自己默默下车去了。
他掏出电话。拨了114,查公交服务投诉电话号码。
然后问,是否要继续停下去,等公交公司的人来处理?
问得很平静,听得很气愤。但是,这种气愤,很快就成为吞落肚里的无奈。
让座的人已经离开。他从窗外掠过的城市,想念哪些想不起来的人们。人就是这样经过了人生。很无奈的笑与不笑之间的表情。面对车窗外城市的文明。
到站下车。看着愤愤不平的司机仍旧视他如仇敌,不禁笑道,什么玩意。
声音既不高,也不低。能听到,但没有具体所指。更让人难平心中怨气。
下得车来。人好像离开了一个可以闷死人的房间。终得解脱。寻眼望见,山在那山边,云在那云旁。公园的大门就在不远。
穿过小道,在山下的草坪上,远远眺望,那边一座苍翠高耸的山峰。峰上淡淡有雾,风吹过的飘动,如美人脸上的面纱,若有若无。
草坪不远,一处低洼地,是一片小小湖水,静静如明镜。山在湖中投影,云在湖面飘移,他来到一边的竹林里,那有座凉亭。
整个人深深呼吸。缓缓走到凉亭里。在长长的石凳上,径自躺下,闭目休息。
在大自然中静静睡去。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。
躺在鸟语花香中,睡在清风竹影里。粗鲁的姿态,自然舒展。整个人横摆在凉亭。这个时候的公园,冷冷清清。
偶有经过的游人,看到凉亭里横摆肢体的他,都不禁蹙眉绕开,甚或暗地咒骂。他知道,不会有美女来欣赏,虽然他睡在如此美丽的地方,睡得如此恣意。但这不是百花丛中,他不是醉眠花下的史湘云。
不知不觉睡了多久。在朦胧的睡意中,似梦似醒。
突然被一阵争吵惊醒。他很不高兴的忍耐着越来越高声的噪音。终于忍不住睁开眼起身望去。
竹林外有几个人,是三个青壮男子,和一男一女不知道在为什么拉拉扯扯争执不休。他本不想关心,正要继续倒头闭目养神。但是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。仔细又望了望。那个女的背影,似曾熟悉。
是苏击雨?他一震,很诧异。
这时,三个亲壮年不知道为什么火很大的样子,其中一个伸手就是一巴掌,很响,打在了苏击雨的脸上。
“TMD,动手打人!”他也火了。
从凉亭冲了出来,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上前就是一拳头,重重打在那个青年的脸上,鲜血飞溅而出,很浓的血腥。
混战就此开始。他这个多管闲事的人,独自面对三个野兽型的男人。打得莫名其妙,也淋漓尽致。对方都不知道他这是从哪冒出来的。至于开打的起因,更是似是而非。难道是见义勇为?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可以给人见义勇为。难道是预先埋伏?莫名其妙的事,谁有未卜先知?难道是闲得无聊,纯粹找事?就他这块头?疯了。
是的,疯了。打疯。
这边在血战,那边一男一女却躲开了。苏击雨并没有认出眼前突然冲出来的人是他。但是看到血溅当场的混战,她还是不自禁跟着躲开。躲远了一点,才发现突然冒出来的人,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一开始是他打人,打着打着,形势完全逆转。三个人打他一个,况且是三个如此壮实的块头,他被打得够呛,也是血溅当场。
眼看就要打出大事情来,他已经几乎站不稳了。
这时候,突然又不知道从哪冲出几个人了。不同的是,这会冲出来的几个人,手里都端着家伙。锄头和铁铲,随便一样就能让赤手空拳的人望风而逃。更何况是四五个这样的家伙一起冲过来。
三个青壮男子来不及废话,看到阵势,立马飞奔逃命而去。
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欣赏对手逃命的快感。一头扎到,就着血腥,昏了过去。
等他醒来的时候,人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。医生说没什么大碍,休养几天就行。警察说,打人的几个已经抓捕归案。公园的职工说,多亏公园干活的几个民工见义勇为。
躺在病床上,他有点寂寞。窗外的天空被一座高楼挡住,他只能看到那些玻璃窗。
飞云收到消息,晚上来看他。夜色并不浓的时候,就来了。飞云说,看吧,谁让你多管闲事的?这可活该了。
他笑笑,始终没说出手是因为认出了苏击雨。
病房无聊,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。他已经能够坐起来,只是不能有大动作。前一发动全身的痛,他不得不很慢很慢的在病床上移动。这也是做运动,生命在于运动。
他想,可能是苏击雨没有认出他。总之十多年来仅仅在半年前匆匆见过一面而已,认不出不奇怪,况且他现在的模样不仅普通,而去普通得跟读书时代根本两个人的模样。他有自知之明。
飞云说把他受伤住院的事通知了几个同学。可能这几天会有人来看看他。就算没有,也可能是工作比较忙的缘故,再说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,受点皮外伤,看不看也无关紧要。要都来看了,估计不是重病难返,就是来瞻仰遗容而已。所以,病床边冷清点,反而上好事。
说起了苏击雨,她在税务局工作。一直没结婚,不知道是不是遇不到合适的人。其实她现在的男朋友对她很不错。条件好,模样堂堂,魁梧帅气,又有钱。不明白她想要怎样。一个女人三十五还单身,据说现在这个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男朋友了。也许她条件也好,也能让她挑。
“对了,上次庆祝生日,怎么选在‘群鹰轩’呢?”
“有什么不好?”
“觉得那不像个庆祝生日的地方。好像比较男性化的夜店。”
“你还蛮敏锐的。就是这种夜店才赚得了横财。”飞云笑了,“你不知道吧?这家店老板是谁?”
“认识的?”
“还记得以前跟你同桌过的曳玉,丛曳玉么?”
“曳玉?怎么?”
“她开的。她就是‘群鹰轩’的老板。”飞云很感慨的说,“没想到吧?恐怕以前的同学没有谁想得到。你可能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瘦瘦高高的小女孩,后来长成了个大美女。模样比苏击雨还漂亮呢!好像你一直没再见过她?”
“是的,小学毕业后一直没见过。连有关她的消息,也只是今天第一次听到。”
“嗯,当年她很不起眼呢。谁想过注意到她?”飞云笑笑,“她跟苏击雨好得不得了。这个你也不知道吧?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,那次生日庆祝,是曳玉一人包了所有花销。可惜那天你们没遇见。她来的时候,你已经离开。那个女人,半夜了才出现。象个妖精,当然,是很美丽的那种。有点妖媚。”
有点妖媚?他禁不住想象,夜女人的妖媚,是怎样的动人。
“苏击雨的男朋友你也认识?”
“何止认识。那小子以前跟我一个单位,后来不知道去哪混到了钱,下海搞铜矿,大发特发,现在家资不上亿,也不少几千万。去年还捞了个人民代表的头衔,现在据说在政协里挂职,私下跟市府里几个头头都熟得不得了。你不知道吧?三年前苏击雨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当时国税局的关局长。要把她调到下面县里。结果没调成,就是市府里有人打了招呼。够拽吧?”
“哦,她还是走上层路线的。”
“其实我觉得事情可能没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。跟你说你也不明白。曹鉴,就是苏击雨现在的男朋友。他那个人手可辣呢。面上和善象唐僧,底下手狠比戚长发,铁锁横江。”
“那苏击雨知道么?”
“击雨又哪是个单纯的人?她在税务局工作这么多年,什么角色没打过交道。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对曹鉴了解多少。”
“你没跟她说过什么?”
“得了吧。人家谈恋爱,我好说什么?我估计苏击雨不会那么笨的。至少以她的社会经验,不至于看不懂曹鉴那小子的精明。十足生意人的精明。”
“精明不是错吧?”
“那就不好说了。你会对一个太精明的人有多少信任?或者,你会得到一个太精明的人多少信任?”
“信任好像跟精明与否没多大关系吧?”
“你真是太迟钝了。现在这世道,精明不精明,就看他混社会的手段。在这个时候混得出个模样来的人,那种精明,值得信任么?”
“嗯,那曹鉴精明到什么程度?”
“反正不是一般的精明。不然我也不会对他敬而远之。”
“可你好像还很熟悉他呢。”
“没法。你可能不知道。苏击雨和曹鉴还是通过我认识的。间接来说,如果他们结婚了要定月老是谁,估计没别人了。”
“哦,难怪。苏击雨确实是以前女同学中比较有吸引力的一个。”
“喂,我说,这跟苏击雨有没吸引力有什么关系?这世道,有吸引力的女人还少么?以曹鉴那种角色,你以为他会那么简单的看上一个女人?我总觉得不会。你不知道么?苏击雨也不是一般人物。至少我觉得,她的能量很神秘。连曳玉这样的人都跟她走那么近。总让人觉得不简单。”
“哦,你好像知道不少?”
“也就跟你闲聊。我能知道什么?瞎掰而已。都是老同学,曹鉴又跟我一个办公室坐了三年。他们之间的事我虽然不都了解,但是多少都会有些关心。不怕你说,苏击雨真的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。这么多年了,不知道怎么搞的,看到她老不觉得腻味。”
“这又不是秘密。连我都能感觉得出你小子心里装着她。”
“那又怎样?她和我注定只是老同学,不会是别的什么关系。反正喜欢她的又不只是我一个。她那么优秀,没人喜欢才怪呢。对了,你可能不知道。上次苏击雨庆祝生日,你走之后,曳玉来了还问到你呢。不过也没多问。”
“哦,是么?”
“苏击雨说你完全大变样了,如果路上遇到,绝对认不出来。”
“嗯,她确实不会认得出我。”
“你要见到曳玉,也一定不会认得出她呢。”飞云很有兴致,跟他谈论这些女人,“她现在可靓呢,听说原来在电信局上班的时候,那些头头们个个都向她表殷勤,搞得她在单位几乎呆不下去了。你想,要应付那么些不怀好意的领导,得罪又得罪不起,跟谁靠近都不行。领导们可都满怀妒意呢。她可算是烦死了。有一阵经常出现在解放路上的夜吧里。我都遇到过好几回。”
“那没发生什么故事么?你说的,那么靓的女人。”
“老天,再靓也是老同学阿。过去的印象早就定格了,再靓也靓不出感觉来。更何况老同学彼此知根知底的,哪放得开阿。”
“嗯,非但没波澜,还得打肿脸充胖子,正正经经当起好人来。”
“得,就你知道。要是让你换作我,你又波澜到哪去?她可是你的老同桌,同桌的你,是否还记得她借的那半块橡皮?”
“呵呵,你还别说,当年她的确跟我借过。还不只一次两次,是经常跟我借。我有印象呢。”
“是阿,要让你们遇见,你们可有话题了。把橡皮拉成橡皮筋,绝对可以很长很长。”
“不过那个时候,可真没什么不纯洁的想法。跟她,比白纸还要纯洁。”
“纯洁个屁,你小子纯洁的望着隔壁班那个女同学,经常望呆了。还记得么?”
“不记得。看到漂亮女孩发一发呆,好像不算过份吧?”
“那是,要是你见到后来的曳玉,就知道当时有多纯洁了。”
“是不是真的阿?说得那么玄乎。”
“说你又不信。懒得跟你说。苏击雨跟曳玉现在好得不得了。哪天你让苏击雨约曳玉出来,你就知道了。你别说,三十五六的女人,保养得比苏击雨还好,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造化弄人,没早让你发现原来同桌的是个大美人。”
“是阿,要不你现在岂不可以看到一段佳话了?”
“你当说笑呢?真有这个可能的哦。你不知道么?隔壁班你整天发呆的那个女生,后来跟了他们的班长结婚了。佳话,那绝对是一段佳话。”
“佳你个大头佳。跟谁结婚不是结阿?等你婚的时候,不也是佳话么?”
“嗯,那也是。不过老交情修成正果,还是不简单阿。你说苏击雨这么多年没找到一个可以结婚的,会不会有什么老交情她挥之不去,而我们不知道阿?”
“你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?你是她什么人?她需要跟你交待她的隐私么?”
“她是不需要跟我交待。可我自己不会留意么?总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吧?”
“不好说。”
“对了,你这次住院,我给她说了。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你?”
“谁知道呢?你都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看不看也无关紧要,又不是快死了,要临终关怀。”
“嗯,她不来看也不奇怪。这会是季度末,税务局正忙的时候。你说我要不要给曳玉透个消息?保不准她还会意思意思,来看一看呢?”
“看什么?一二十年都没见过的人,有什么可看的?平日没交情,有事也不必麻烦咯。”
“那可不能这么说。好歹是个老同学。没仇没怨的,况且你们曾经还是同桌呢?再说了。不正是这么多年没见,乘这机会见一见,也把以前的交情续起来阿。”飞云好像对他和曳玉存有什么幻想,“不错,我还是给曳玉说一下。”
说着,飞云掏出电话。找了一会,把号码找出来,拨了过去。
但是电话没人听。飞云有些扫兴。
夜色挂在窗外,对面的墙玻璃折射城市的霓虹。飞云走后,他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,看着窗外的光线,冷冷的在病房的墙上逼出扭曲的影,黑影沉沉。
一觉睡到日上三竿。病房里出入的人不少,但是仍然可觉着安静的气氛。没事谁也不想躺在这个地方,数着消毒水里的时光。
一日两日三日,飞云没有再来。也没有什么老同学来看望。他如愿以偿的继续着,独自寂寞的时光。
他的伤没有挣扎多久,很快身体就好了起来。医药费自然是打人的人负责。只是,当他从医院走出,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要去哪。也许只有直接回家,没有别的想法。
医院外的天空,的确很宽广,很阔大。虽然城市里的天空,免不了要带些沉郁和灰色。
回到深巷里的家。他又回到一如既往的生活。屋外的草地在没有他的日子里,反而更茂盛。石头榕在阳光下,也少了往日那种沧劲深邃的神韵,而变得柔和了许多。他想,也许都只是自己心境产生的变化,一切不过是错觉而已。
看到自己挂在栏杆上晾晒的袜子,风也吹不动它的僵冷与沉闷。比如,他送给苏击雨的生日礼物,一条八百八十八块的真丝彩巾。风吹过的时候,真丝的一定会轻轻飘起。
站在屋顶的边缘,象对着笑话一样,看看日新月异的城市,发展的繁华,和逼近的老城改造。这里,很快也会步入拆迁的范围。他想。
价值在于分享,传播始于碰撞
回复
0 人收藏
转载请注明“来源:hongge.net”,否则谢绝转载
返回列表
高级模式
B
Color
Image
Link
Quote
Code
Smilies
本版积分规则
发表回复
回帖后跳转到最后一页
返回顶部